太陽馬上就要下山了，小竹得加快動作才行，深山的夜裏獨自一個人行路可不是鬧著玩的，尤其她才十一歲，昨天剛慶祝完生日。

她是哪一天出生的，其實整個莊子的人誰也不知道，媽媽把撿回來她的那一天定為生日。她的弟弟妹妹也是這樣有了生日。

“多挖一些，再多一些，就能多換點兒面，再換塊兒布。”小竹小小的人兒，挖起藥材來比猴子還迅捷，絲毫沒去註意竹林裏的陰影越來越大，愈加濃密。

媽媽的生日是在下個月，小竹想做一碗長壽面和一件漂亮的衣服。開了春以後，媽媽的身體就差了許多，原來常有的笑容偶爾才能見到一回。

有了長壽面和新衣服，媽媽或許就能好起來。小竹想到這裏，手裏的鏟子揮舞地更快了。

黃精從竹簍口露出來的時候，月亮出來了。村子的老人說，山裏的月亮比城裏的更亮，也更冷清。

“我的天，都這個時候了。”小竹拿手抹了抹臉上的汗，仰頭望了望碧空中的銀盤，“好漂亮啊。”

山風吹到身上很舒服，不多時就能把汗吹幹。雖然又餓又乏，小竹走著走著還是蹦跳起來，兩個小辮子在背後飛揚起舞。

“山上的妹妹來了，哥哥你哪裏去……”喝幾捧山泉水，啃了塊兒風幹的獐子肉，小竹唱起了山歌。清亮婉轉的歌聲蓋過竹林的呼嘯聲，隨風傳到山腳。

“媽媽她們聽到了嗎？”小竹越走越快，她得趁著月色趕緊下山。山裏的雲雨說不清楚，說來就來。

“餵，小妮子，停住。說你呢，停下！我可要開槍了！”竹林裏閃出一道長長的黑影。

“媽的，晦氣。大王，原來是個還沒長齊的小丫頭。歌兒倒風騷得很。媽的，快滾！”

小竹剛跑起來，還沒出去半裏地，後面的黑影又呼哧呼哧地追了上來。

“餵，站住！別跑了，我們大王要見你。你走了運了。跟著老子走，別耍花樣，小心一槍崩了你。”

“大王，要這個丫頭片子做什麽？往大了說太小，往小了說太大。誰會要？”

“你懂個屁！就知道胡吃海喝，吹牛逼！只要盤子亮，不怕沒金主。把她綁起來，一起帶走。”

這時一片烏雲飄來遮住了月亮。明暗變化間，小竹趁身後的人一個沒留神，看準側面的山坡，身子一蜷一滾，嘰裏咕嚕朝山下滾去。

“拿火把，開電筒！”“圍起來，別讓她給跑了！”人馬聲鼎沸，山腰頓時火光四起。

由於山坡陡峭，小竹滾落的速度奇快，一開始竹簍還能抱在懷裏，後來就聽不得使喚飛了出去，好不容易采的黃精散落一地。

如果不是坡上的草密厚實，小竹非得給摔殘了不可。坡下是個山谷，小竹撣撣身上的草葉，看見竹簍在八九丈遠處，望望由遠及近快速逼近的光亮，最後還是沒舍得丟棄，跑過去把竹簍撿起來。黃精只剩下了十來根。

山路是走慣了的，小竹跑起來如履平地，前面不遠有一大片竹林。

“餵，小姑娘！”一個男子的聲音。

小竹剛進竹林就被看見了，她暗中叫苦，“這下子完了。”前有堵截，後有追兵，兩側是山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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